晨间,我从担山路走过,看见上个月开得灿烂无比的玉兰花,如今已不见花影。叶子倒是换了一层颜色,显得愈发苍翠了。
玉兰树有抽芽、长叶、开花诸般阶段。对于一株玉兰来说,每年最好看的时候是它开花的时候。花开灿烂,让整条路、整个春天都变得明媚起来。但世间任何一株草、一棵树都不可能一直开花,以一年为计,包括玉兰在内的草木的花期通常都是很短的。花开惊艳过后,花落复归寻常。换而言之,为了开花,它们需要积蓄力量;花落之后,它们也需要适应平淡。
草木的一生大抵如此:春日,发芽、开花;夏季,佳木繁荫;秋风一起,叶子渐渐变黄,直至凋零;到了冬天,除了常青的植物,其余草木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——四季循环,周而复始。仔细想想,人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?从呱呱坠地到踌躇满志,再到风华正茂,再到日渐衰老。生老病死的规律是人力所不能更改的,但我们可以让自己活得更从容一点、更有意义一点,让这一生的轨迹丰富起来。
人与草木同,应努力积蓄力量,学会开花。但与此同时,也要甘于寂寞,适应平凡。要知道,红花若没有绿叶的衬托,终不得完美;夭夭桃花若没有岸边杨柳作陪,也显不出十分姿态。人同草木,要心存希望,亦要胸怀坦荡。当灿烂时灿烂,当平凡时平凡,惟其如此,面对顺境和逆境时才会更加从容。
清末民初著名状元实业家张謇曾经说过:“天之生人也,与草木无异。若遗留一二有用事业,与草木同生,即不与草木同腐朽。”草木最终的结局是枯萎是腐朽,但它们可以让鸟雀来筑巢栖息;可以与满树的知了一起共鸣;可以和着秋风的调子高歌一曲,看落叶变成蝴蝶;也可以在冬日的寒风里迎风而立,以此彰显它们的价值。人若要实现自身价值,也要学着去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,留点东西在人间。譬如一本书、一段故事,即便人不在了,书还在,故事还在——而这,都是可堪怀念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