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插队的日子里,我们每天都在为“柴米油盐”这些生活琐事发愁。某天,知青灶上的水缸见底了,无水做饭,几个知青没出工,跑到井上一看,冷冷清清,竟无人下桶绞水。
我们挨家打听,最后得知是蒙蒙爹“白崇玺”家最后收的公用水桶,于是,我们一块儿去蒙蒙家找水桶。蒙蒙家院子生机盎然,南瓜架形成的走廊上,浑圆的南瓜一个个吊在头顶,诱人至极。院内的空地是小菜园,栽满了黄瓜、西红柿等各种高原稀有的时令蔬菜,这在干旱缺水的交道塬上,简直是奇迹般的存在,让人羡慕不已。
蒙蒙爹白崇玺聪明有主见,做事仔细,考虑问题周全,勤劳肯干。他每日不辞劳苦从涝池挑水,辛勤浇灌自家小菜园,将菜园养护得生机盎然。在村民中,他口碑极佳,私下被称为“小诸葛”,遇事很有自己的见解。
我们进院后,蒙蒙妈坐在屋内窗前炕上,隔着窗户和善地询问我们的来意,并告诉我们水桶的位置。赵力过去将水桶举起扛在肩上,大家说说笑笑地向门外走去。快要走到门口时,宋跃华见头顶一个大南瓜不错,随手一拧,南瓜刚好掉进赵力肩膀上的水桶里,大家见状哈哈大笑,走出了蒙蒙家门。
哪想到刚出门就迎头遇见蒙蒙爹从外面回家。我们看到当即一愣,随后簇拥着赵力在前面走,并对蒙蒙爹哈哈大笑。蒙蒙爹一头雾水看着我们,不知何故对他大笑,可能他并没看到赵力前面扛在肩膀上的水桶。
绞完水后,已经晌午了。我们回到知青院子,开始分工忙活午饭。从蒙蒙家顺来的南瓜刚好做成“臊子”汤,浇面条当浇头。正当大家高高兴兴地和面、切菜、烧火时,猛然间见蒙蒙爹白崇玺突然走进了知青院。
我们心中一惊,肯定是为南瓜的事儿来找我们算账。屋内大家都在忙着做饭,只有我和赵力当时没事干,只好硬着头皮迎面招呼白崇玺与他周旋。
白崇玺来到房前就“圪蹴”在院中的木柱前,轻声问我:“你们还莫吃午饭呢?”我随口应付着。他略微沉默了一下,突然问我:“你们前晌到我院里拿水桶时,是否摘了我家的一个南瓜?”我一听心中略微一惊,当即矢口否认:“没有啊!”
白崇玺边抽烟边慢条斯理地说:“你们学生娃过日子不容易,摘个南瓜吃不咋,摘就摘了,能告诉我你们是如何将南瓜拿出我院子的吗?”我听人家如此好心相问,心中也觉得不好隐瞒不承认了,只好满口歉意地承认确实摘了您家的南瓜。
白崇玺又很认真地问我:“能告诉我你们是如何将南瓜拿走的吗?”我说:“您没注意我们从您家取了那个大水桶吗?就放在水桶里拿走的!”白崇玺听后,当即一愣,然后用手猛拍了自己脑门一下:“咳!我怎么没想到呢!”
我们几个见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。白崇玺遗憾地起身摇着头慢慢地走出了知青院,可能心想自己如此精明咋就没想到那个水桶呢?号称“小诸葛”的他这次确实失算了。其实人家根本就不介意我们摘了人家一个南瓜,要是当时进屋掀开锅盖就完全暴露“南瓜”的秘密了。他只是自责为何见我们都是空手走出他家的,哪能想到原来将南瓜放在水桶中带出门了。
过后不久,就赶上他家儿子蒙蒙准备结婚,老人也突然离世,“红白喜事巧相逢”的大事,我们哥儿几个不计报酬全力去帮忙,为老人下葬打墓地,安排出殡事宜,也算是愧对人家情意的回报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