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婆婆的白发像云絮般在空中飘舞,她佝偻着腰,用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拂过山谷的每一处角落。三月的阳光透过她半透明的身体,在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斑。“该找个人来接替我的工作了。”她一边想着,一边飘来飘去打扫着自己的山谷。
正当她整理自己的睡窝时,忽然感到一阵异样的气流在缓缓流动,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。她伸出双手,感受着空气中新生的脉动,惊喜地呼唤着:“风精灵,风精灵,我是风婆婆,欢迎你加入风氏家族。”风精灵听到叫声,原地旋转起来,睁着大眼睛望着这位慈祥的婆婆说道:“啊,我认识您,您就是常年住在这个山窝的风婆婆,风婆婆好!”
风婆婆用气流托起这个活泼的小家伙,慈爱地端详着:“真是个好孩子,你是来接替我的工作的吗?”
“是的,我喜欢飞来飞去。”风精灵脆生生地说。
“婆婆老了,该把四季的风交给年轻精灵了。”她指向远处正在苏醒的大地,“现在有件要紧事——去大地上飞一圈,把河流、小草、花朵、树木叫醒,让他们赶快给春姑娘穿上美丽的外衣。还有……”
“包在我身上!”风精灵没等听完就“嗖”地窜上半空,风婆婆伸手想再嘱咐几句,小家伙已经一溜烟儿地跑了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第一站,风精灵来到了小溪上。冰层下的流水还在昏睡,他卷起小溪旁边的石块,用“叮咚、叮咚”的声音,敲开了小溪的门,冰面绽开蛛网般的裂纹,小溪便试了试清脆的嗓子,开始唱起了“哗啦、哗啦”的歌曲。
第二站,风精灵来到了柳树身边。河岸边的老柳树垂着枯黄的枝条,像位打盹的老者。风精灵灵机一动,调皮地钻进最细的柳枝间挠起了痒痒,柳枝立刻笑得浑身颤抖,扭动着身体跳起舞。
第三站,风精灵来到了大地上。他贴着地面滑行,气流拂过的泥土传来细微的“噼啪”声。他好奇地凑近一看,无数草芽正顶开土壳探出头来,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。
飞着飞着,风精灵突然停在空中,望着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和远处延绵到地平线的原野,歪着脑袋,心想:“一个一个叫醒他们,真的是太慢了,要是能一次唤醒很多小草、花朵、树木、河流,岂不更好。”
说时迟那时快,只见风精灵猛地冲向高空,身体像陀螺般拼尽全力旋转起来,“呼呼呼,呼呼呼”,一阵强过一阵的呼叫声传遍了山野,响彻了大地。山桃花咧开了嘴巴,树木生出了枝丫,蜜蜂扇动起翅膀,燕子筑起了新窝……风精灵越飞越开心,觉得世间万物都在他的指挥下,有秩序地开启了新生活。
正当他得意时,一阵刺痛突然袭来。无数沙粒像针尖般扎进他透明的身体。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,不知道该怎么办,就用力地扭动起来,想吹落这些沙子。可是他越用力,沙子越多,甚至出现了很多细碎的石砾。不一会儿,沙砾如狂风卷起的黄褐色的巨浪,笼罩在天地间,顿时昏天黑地。
新开的花瓣被粗暴地扯离枝头,嫩草齐刷刷倒伏在地,鸟巢在树梢摇摇欲坠,连风婆婆都被摇醒了。她眯着眼睛一看,惊声说道:“呀,不好了!风精灵把沙尘暴也叫醒了,我得赶紧去找云朵姑娘来帮忙。”于是,她赶紧穿过山谷,冲破沙砾,看见云朵姑娘正在空中挤来挤去,挤破了衣服,挤出了眼泪,挤得满头大汗。
云朵姑娘远远望着风婆婆来的方向,急切地喊着:“风婆婆,我知道您来是找我帮忙的,快让您徒弟停一停,把我吹散了,我也帮不了忙了。”
“好的,好的。”风婆婆赶忙回道。随即转身飞到半空,找到了正被沙砾包裹得像个土球的风精灵,小家伙还在徒劳地挣扎。“快停下!”风婆婆用气流裹住他,他顿时一动也不动。
云朵姑娘们借机连忙手挽着手连成一片银灰色的天幕,开始抖落身上的汗珠。大滴大滴的汗珠从空中落下,重重地砸向地面,炸起一朵朵水花,随着汗珠落下的还有细碎的沙砾。过了好久,天空又慢慢变得明亮起来,万物又恢复了生机。
风精灵蜷缩在风婆婆怀里,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发抖。风婆婆摸摸了他的头,让他轻轻吹落云朵姑娘身上的灰尘,然后温柔地说:“好孩子,我话还没说完,你就飞走了。那会儿我就想嘱咐你,我们的工作虽然繁重,但是一定要慢慢来,千万不可心急,否则会酿成大祸。”
风精灵眨着泪汪汪的眼睛,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第二天黎明,风精灵独自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天地间,用最柔和的气流清扫着角落的尘土和杂草。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,洒下大地,他看见小草在向他招手,花朵在向他微笑,柳树在向他点头。他知道,这些都是送给他这个知错能改的小精灵最美好的礼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