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的年是用来过的,母亲的年是用来忙的。才进入腊月,母亲就忙了起来,张罗着为过年做各种准备。
母亲早早地预订下邻居家那头大肥猪的肉,待邻居猪一杀,她便赶过去,搬回来最新鲜的猪肉,然后忙着熏制腊肉,接着灌香肠、腌猪腿,早早地把老家的屋檐挂得满满的。
腊月二十三,母亲开始打扫灶房,然后供奉那位“上天言好事,下界保平安”的灶王爷。供桌上除了水果,还少不了麦芽糖。母亲说,灶王爷吃了麦芽糖,会把嘴粘住,在玉帝面前开不了口,坏话就说不成了。虽然我现在住城里,灶王爷似乎没位置,可母亲还是不忘给我打电话,让我买些麦芽糖放在厨房,好让灶王爷保佑我们一家平安。
腊月二十四,母亲开始除尘,她把家里的桌子、沙发、茶几、板凳、老式钟表都搬到小院里,把笤帚绑在竹竿顶端,然后用毛巾把头包起来,把房间角角落落的蛛网灰尘打扫干净。老屋在母亲的拾掇下,竟也变得赏心悦目了。待到窗明几净时,母亲也累得汗水淋漓。接下来的几天,母亲便开始拆被罩、洗床单、洗窗帘、换沙发套。家里的洗衣机不停歇,如同母亲的脚步停不下来。
腊月二十七,母亲更是忙得不可开交,炸酥菜、蒸馒头是必不可少的。母亲把土豆、鸡块、肉片、小鱼依次放进面糊中,在热油中慢慢地炸至金黄。母亲用木材烧锅,炸出的酥菜,成色好,口感也好,是我们的最爱。炸完酥菜,母亲就发面蒸馒头。母亲的面揉得好,做出的馒头也就筋道、有嚼头。当满锅的热气袅袅飘散,麦香也弥漫开来。母亲系着围裙弯腰揭锅时,看着自己的“作品”白白胖胖、挤挤挨挨,满脸的皱纹也舒展开了。
腊月二十九,父亲贴完春联,母亲就开始包饺子了。母亲的水饺,有我爱吃的小瓜木耳鸡蛋馅的,更有我儿子爱吃的猪肉大葱馅的,包好的水饺有满满两大锅。我多次跟母亲说,等我们回来一起包就是,可母亲说她闲着也是闲着,包好了我们回来就可以多和她说会话了。
年除夕的时候,我们一家人来和父母一起过年时,母亲已准备好了年夜饭,桌上摆满了鸡、鱼、肉,还有孩子们爱吃的各种点心,就连给灶王爷上供的麦芽糖,母亲也给孙子留着。母亲摆好了碗筷,拿出父亲珍藏了一年的好酒,看我们尽情地吃喝,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有时我劝母亲说现在日子好过了,不要如此兴师动众劳累了自己,可母亲却说:“忙年忙年,过年要是不忙起来,就不叫过年了。”母亲忙年,忙出了家的温暖,忙出了生活的甜蜜,忙出了儿女的幸福。
也许,在中国人心中,“忙年”是一种文化、一种精神、一种内涵。无论时代如何变迁,过节的方式如何花样百出,永远不变的是老百姓在“忙年”中,对来年美好生活的许愿与期待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