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春三月,江南草长。江北也会“一天春雨送诗来”。但是,春寒料峭、干旱少雨加上植被稀薄的陕北,春天却是刮老黄风的季节。
惊蛰过后,积雪、厚冰、霜冻随着西北风的减弱而在黄土地上逐渐消失。黄土地在经受严寒的磨难之后,袒露出广袤而深厚的黄土层。
古人说,春风是和风,夏风是熏风,秋风是金风,冬风是朔风。认为春风“可闻不可见”,可陕北的春风却是有声有形。刚刚挣脱冰雪羁绊的塞上风,在黄土地上迸发出激情,亢奋而肆虐,在梁峁沟壑横扫。黄色的尘埃随着气流弥漫了黄土高原的天空、山川、河流。是时,山是黄的,河上黄的,天是黄的。黄土地的春天是黄色的季节。
“春雨贵如油”的黄土高原,偏偏清明节容易飘洒几点雨星。于是“雨洒清明,刮七七四十九天老黄风”。
四五级的老黄风虽然呼啸山河,弥天盖地,但毕竟“春风不上脸”。它粗野而温和,狂劲而热烈。三二十天的老黄风过后,人们就会蓦然发现,黄土地变样了。
黄土地上最先开的花是迎春花。金黄色的小花朵,告诉世人春的到来。等不及叶儿长出,就一串串迎风斗艳。山桃花看见迎春花报春,也绽开了花蕾,咧开嘴儿嬉笑。杏树、桃树、梨树、苹果树先后鼓起花蕾,待时开放。垂柳的枝条明显泛青,在老黄风中大幅度摇动。“杨柳千条拂面丝”,显示出春柳的韧性,“含风鸭绿粼粼起,弄日鹅黄袅袅垂”,尤其可爱。
黄土地在老黄风中复苏,黄土地的春天也“到处皆诗境,随时有物华”。
老黄风中,黄土地上黄皮肤的炎黄子孙,吆喝着老黄牛,面朝黄土背朝天,用汗水和着黄尘,在黄土地里播下了金黄色的希望。
“春江水暖鸭先知”,陕北春来羊先晓。一冬的严寒使牧羊倌和羊一道受了熬煎。“索牛牛开花羊跑青”,于是,“拦羊嗓子牧牛声”就在山梁沟洼传来:“我家住在黄土高坡,大风从坡上刮过,不管是西北风,还是东南风,都是我的歌。”你不信,请听一听信天游吧,信口编来的歌词,是那样的粗犷、豪迈和悠扬。“东山的糜子西山的谷,黄土里笑来黄土里哭。”这就是陕北人的生活,陕北人的性格,陕北人的襟怀。
黄土地三春景不同,初春飘雪,仲春雨夹雪,季春才下雨。不管是“故穿庭树作飞花”的春雪,还是“霏霏漠漠散还凝”的雨夹雪,抑或是“天街小雨润如酥”的春雨,都能被黄土地接受。黄土地和黄土地上的人一样,极具包容性,多元兼容,厚德载物。贵如油的陕北春雨,有形有声的陕北春风,宣告了陕北的春天。
多年来,黄土地上的黄河子孙,经过不懈努力,使黄土地穿上绿装。如今,黄土地上的春天,再不是尘土飞扬,再不是旧模样,而是“看像一幅画,听像一首歌”的地方,是一个如诗如画的世界。
黄土地的春天,也是一元复始、万象更新的季节。
四月的春天在哪里?在广袤的黄土大地上,在悠扬的陕北民歌里。如果你觉得“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”,请你到陕北来,人间四月芳菲尽,陕北桃花始盛开。别说春归无觅处,请你陕北赏春来。